带卡 旅程
卡卡西第二次启程去远行是在离任后第十年。
具体时间行程都还没定，只是在一次聚会中随口说了这个想法，他的三个学生便是一脸的不赞同，五十多岁即便是普通人，身体也不再适合长途远行，更何况是年轻时拼命透支健康的忍者。“起码带上大和，”佐助看了眼坐在对面无奈的笑着对七代火影强调自己身体没那么糟糕的银发男人，“你不年轻了，卡卡西。”
这次远行的时间是临时决定的，在决定出发前，卡卡西正坐在自己那栋小木屋前给帕克倒狗粮。
卡卡西离任后便拜托大和在村子边建了一栋木屋，那时候鸣人一脸不高兴，明明已经把旗木家的老宅子重新整修起来了，但卡卡西老师却没有住回去的打算。
“周围都是高楼了，住在那里太压抑，”卡卡西笑着拍了拍鸣人的肩膀，“我倒是看上了另一处地方，就拿这宅子做个交换吧。”然后村子边上便立起了一座小木屋。
那天的天空蓝的刺眼，卡卡西将装满的食盆推到帕克面前，帕克看着卡卡西没精打采的样子吐槽他在任的时候忙的要死，现在退休了又闲的要死，“你真该找点什么事来做了，卡卡西。”卡卡西蹲在一边笑着说那时候天天抱怨累的要死的不是你吗？帕克扭过头只留给卡卡西一个矜持的背影然后撅着屁股开始啃狗粮。
卡卡西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的盯着这只从小就跟自己签下契约的忍犬。
“帕克，交给你一个任务。”
第二天一大早，鸣人看到卡卡西的忍犬蹲在火影办公室窗外。
“卡卡西让我告诉你别担心他，过段时间他就回来了。”
到最后卡卡西还是谁都没带就走了。
卡卡西年轻时去过许多地方，但几乎都是因为任务而前往，从来没有机会停下来看一看。鸣人继任时他终于能放下包袱跟老友一起到处走走，但顾忌着凯行动不便，那场旅行很快便结束了。
卡卡西正坐在前往波之国的船上。
小船随着海面的起伏轻轻颠簸着，轻微的晃动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他将手肘抵在船沿边把下巴支在手背上，一成不变的景色看久了便觉得单调乏味，卡卡西无精打采的撑着眼皮，他看着天边的云彩，突然就想起了一次在村子里遇到的一群小孩。
卡卡西有时候会在村里没有目的的到处走走，有一次路过村里那条河边，看到一群孩子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河边有一大片空地，那是小孩子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幼年时的他也不例外。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跟带土在那片空地上玩踢罐子的场景。
明明累的跑不动了，却还是倔强的要抓到自己，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反应呢？
“要不然换我来抓？”
“不要！”
包子脸的小带土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但一听自己这样说，立刻跳起来反对。
然后呢？然后带土一个下午都在追着罐子跑来跑去。
再看看眼前的孩子们，卡卡西莫名的有点想笑。
“那个像大便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卡卡西的思路，什么啊，卡卡西顺着小孩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天边一团云彩，硬要说也是像葫芦啊……
“要喝点水吗？”船夫回身递来一瓶水，卡卡西回过神，接过瓶子，“谢谢。”
“你怎么不坐大船啊？那个更快一点，”船夫摇着桨对卡卡西说“这样的小船也就我们自己用用了，载客用的前两年都换成大船喽。”
卡卡西笑着说没关系，“我不赶时间。”
他将身体靠在船边，目光又移向天空中的云彩，卡卡西看着被阳光勾出淡金色轮廓的云彩，慢慢的好像也看出点不一样来，那片像苦无，那片像兔子，那片像是红豆糕……
小时候有一次出任务，中午来不及赶回村子，水门老师便拿出兵粮丸给大家，那时候带土一脸沮丧的嚼着兵粮丸说好想吃红豆糕，然后盯着头顶的云彩说，你们看那块云像不像红豆糕……
卡卡西从不避讳想起他，那几乎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无论是四战之前，还是四战之后。
毕竟不再年轻，这段时间的旅程让卡卡西的身体变得疲倦，他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睡意，随着小船轻微的晃动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似乎做了一个梦，他不能确定那是梦还是自己的想象，他好像看到带土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静静的看着云彩。
船只靠岸时的震动惊醒了卡卡西。他对船夫道了谢，便背起背包登上码头。
这是一座靠海的小镇。
他顺着通向镇子的那条路走去，在遇到第一家旅馆时停下，这里离镇子最繁华的街区还有些距离。不算吵闹，环境也还可以。等安顿好，差不多到了傍晚。
卡卡西在小镇上随意的闲逛。路边不时有渔民推着车子走过，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着从他身边跑过，街边橘色的灯光映照在那些孩子们天真的笑脸上，这大概是人们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年纪。
走累了，便进了一家居酒屋。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只要了一壶清酒。或许是年龄大了消化系统开始退化的缘故，卡卡西觉得晚餐对自己来说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年轻时他并不喝酒，只是这几年里才慢慢的会与老友一起小酌几杯。
年轻时他都在做什么呢？除了接二连三的任务外，他闲暇的时间里似乎大多数都是带着红豆糕或三色丸子在慰灵碑前消磨掉的。
现在想想，那十八年的贡品真是浪费了。
居酒屋的老板娘端着清酒走来，“客人是从其他国家来的吧？”老板娘放下托盘，顺势坐在卡卡西身边。
“啊，没错。”卡卡西看了眼托盘笑了笑，抬手给盘中的两只酒杯倒满酒，“以前来过，这里变化真大啊。”
“是的呢，”老板娘笑着拿起酒杯，“以前这里可冷清了，一天到头见不到几个人。”
老板娘是个健谈的人，大约平时来来往往的多是本地人，能说的早都说了个遍，今天好不容易逮住卡卡西这个异乡人，便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卡卡西笑着时不时的应上几句，一壶清酒很快见了底，不过有一多半都是进了老板娘的肚子。
“街角那里有家丸子店，从爷爷那一辈就开始做丸子了，来我们这儿的人都说好吃呢！”听了老板娘的话，卡卡西又想起了他那些白白浪费掉的三色丸子，这么想着眼底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哎呀，客人您是不信吗？”看着卡卡西突然加深的笑意，老板娘以为眼前这个银发男人当她是在给自己人做宣传，有些不乐意了。
“不不，”卡卡西弯起眼睛愉快的笑着说，“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他很喜欢丸子这类甜食。”
“看您这么开心，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老板娘听卡卡西这样说，又热情的推荐起来，“客人您是哪儿的人？不远的话可以带些回去给您的朋友做手信啊。”
卡卡西笑着应下。
这时又有人走进居酒屋，老板娘连忙起身将那些人引向空座。
大约是那半壶酒的缘故，卡卡西晚上睡得不太好，早晨醒来他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角，庆幸还好不是在木叶，不然被学生们知道了大概又是一顿数落。
这些年来卡卡西总是感慨自己这个老师真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
走出旅舍，清晨的微风带着凉爽的气息拂过，有点混沌的大脑清晰了许多，卡卡西想起昨晚居酒屋老板娘的话，鬼使神差的走进街角那家丸子店，再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兜糯米丸子。
卡卡西随意选了个方向，便沿着街道慢慢走去，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想随便看看。
镇子不算很大，没多久卡卡西便走出了小镇。
他深深吸了口气，是腥咸的海风的味道，不远处，就是鸣人大桥。
这个时间，捕鱼的船只早就出海了，港口边只挺着一艘载客的大船。
卡卡西走下河堤挑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他想起了那个“C”级任务，那次差点折了他的第七班。
时间过得真快，那三个孩子早已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忍者了。
卡卡西扯下面罩咬了一口糯米丸子，口腔中立刻充满了甜腻的味道，这感觉真糟糕。他皱了皱眉，有点后悔一时冲动买下了一兜。
太腻了。
卡卡西托着腮帮想，回木叶后或许可以跟村口丸子店的老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开发点新口味，偶尔也照顾一下咸党的味觉，加点盐或者把馅料换成秋刀鱼什么的。
话说回来，不知道那个世界能不能收到这里送去的心意。
卡卡西想象了一下带土咬一口自己送去的咸味丸子会是什么反应？愤怒的跳起来嚷嚷卡卡西你怎么这么讨厌？还是一脸苦大仇深的说这个连丸子都变成咸味的世界是虚假的？卡卡西想着带土或许会出现的各种反应，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会怎么说呢？带土……
临近中午，卡卡西提着一兜丸子打算去镇上解决午餐问题。
走上河堤，远远地便看见两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坐在路边。起初卡卡西并没有在意，直到走进了才隐约听见一个孩子呜呜咽咽的抽搭着在说什么。
“托也你真讨厌！”哭得很伤心的小孩揉着眼睛，身上脏兮兮的，仔细看看，头发上还粘着根草屑。
小孩子打架吗？
被叫做托也的孩子单手托腮并没有搭话，一脸懒得理你的样子。
“你最讨厌了！”看伙伴不理自己，小鬼哭的更加伤心了，“你这个大笨蛋真讨厌！”
啊咧，这孩子的词汇量怎么这么少？贤十的卡卡西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跑偏的关注点。
“……讲点道理，是你自己左脚绊右脚滚进河堤里的，管我什么事？”
“那你为啥不拉我一把还笑我！”
“噗……”卡卡西没忍住笑出了声，很不凑巧，在笑出来的时候他正好走到了两个小鬼的面前。
这就有点尴尬了。
卡卡西停下来看着两个小孩，该说点什么呢？他抓了抓头发，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被绊倒的那个孩子瞪着眼前银色头发的大叔，圆圆的包子脸因为羞愤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现在转身走掉还来得及吗？卡卡西有点伤脑筋的想。
最后还是靠一兜丸子安抚了那个小鬼。
那天晚上，卡卡西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带土。其实他并不经常梦见他，这次大约是因为白天遇到的那两个孩子吧。
梦里带土一脸不高兴的问他，给我买的丸子呢？
旅程的最后一站是神无毗桥。
这里离木叶很近了，如果加快脚步，在天黑前应该可以到达木叶境内。
卡卡西没有走向木叶，也不打算去那个让他一战成名的大桥。
他背着包爬上一个有点陡峭的山坡，那里视野不错，还有一块可以挡风的天然巨石。卡卡西随手将背包丢在地上，他伸了伸懒腰，打算在这里过夜。
傍晚时，卡卡西生起一堆篝火，他坐在山坡上，看着西面的天空，直到最后一丝红光沉入地平线。
入夜后温度低了许多，卡卡西翻出背包里的薄毯将自己裹起来。
他安静的听着夜风的声音跟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啵声。
每次站在慰灵碑前，他都像现在这样，似乎什么也没在想，任由时间这样静静流走。
那场战争爆发之前，鸣人还不知道带土跟卡卡西的过往，他只知道卡卡西老师的同伴的名字就刻在那石碑上，而老师每次迟到后都会找各种奇怪的理由来搪塞，但其实他八成是在慰灵碑那里忘了时间。四战结束后，鸣人告诉卡卡西，在抽离十尾时，他看到过带土内心最深处的愿望。
关于火影，关于与卡卡西一同守护木叶的愿望。
我知道，卡卡西在心里对带土说，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就像我的心意，你也一定知道。
是吧，带土……
卡卡西又想起了在神威空间里带土对他说过的话。
【我要创造一个英雄不必在慰灵碑前忏悔的世界。】
【卡卡西，你不必再痛苦了。】
怎么会痛苦呢？
他并不痛苦。
时间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不论是痛苦，悔恨，或是不甘，最终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而留下的只有那些美好的回忆。
摇曳的火光映入卡卡西黑色的眼瞳，他觉得有点困了，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木叶那片空地上，天边的晚霞红的像是燃烧起来的火，他坐在空地中那根木桩上，看着带着护目镜的小孩向自己跑来。
“喂，卡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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